('扶荧放任着,暗红的眼瞳平静地看着从头顶飞跃而过的群鸟。
她从未惧怕过死亡。
若生可助苍生渡苦海,那她便生;若死可还四方太平,那她便死。
生死之间一线之隔,牵连的从来不是她自己,而是身后那些万万个可怜的命数。
扶荧已经没有了家,但那些个慕宁……不能再成为孤儿。
“宁随渊……睨想办法夺回重蓮心,将它们一同镇于重明域。”
“我办不到……”宁随渊几近崩溃,“扶荧,我办不到。”
他切声道:“你不能这样残忍,不能杀我一次又一次。”
他抚摸着她的脸颊,看着那些可怕的紋路将她缠绕。
鬼纹盛在她身上,锁在他咽喉,一圈接一圈地堵住肺腑,窒闷感强烈,就连喘息都尤为困难。
她確实残忍,更卑鄙。
愛别人那么多;独伤他最深。
自从遇见了她,他无时无刻不在难过。
宁随渊不是没有想过狠狠报复她,或是想方设法地将她囚在身边,哪怕被她永世厌恨也好。
然而他做不到。
他不想见她痛苦;不想见她挣扎,如果她快乐,他可以一辈子不出现在她眼前。
让他杀她,不如他自己死。
宁随渊低头亲她的眉眼,语气仿若恳求,“扶荧,你不能这样对待我……”他颤抖不已,“扶荧,你不能……”
嗜血感已经压抑不住。
生死卷同样在灵海当中争夺着这具躯壳的使用权,扶荧呆滞地望着自己锐利的十个指尖,“我一直在想……当日跟在云麒身边的那个人是谁,后来我想到了。”
她重重咬破舌尖,用疼痛来抵御麻木。
“……裁骨煙乃世间罕见之物,需得经过至纯身孵育。当日云麒把它给我时,它已是孵育好的状态。不是我,那就只是贺觀澜了。”
“世间能让贺觀澜听命的就只有一个人。”
扶荧最开始还怀疑过,是云麒与贺觀澜联手夺心。
可是大战之后,她清醒过来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贺观澜。
那时扶荧躺在碧虚,看到他满身伤痕触目惊心。
扶荧很快就联想到裁骨烟——蛊虫在生长途中,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吸食着宿主的养分,那时她就意识到是贺观澜当了裁骨烟的媒介。
他没有掠心,又为何如此大动干戈?难道单纯为了让宁随渊死吗?
贺观澜向来理智,怎会如此贸然。
别提被裁骨烟寄生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,稍不留神就会令百年修为毁于一旦,他既知后果,怎会行动? ', '')('若不是他,那就是有人驱使。
贺观澜已是太华山掌司,能让他听命于此的只有他的师尊——玄牝。
宁随渊听她说完,眼泪砸到她脸上:“……我早已知道了。”
“那就好……”扶荧问, “你会答应我的,对吗?”
她確实卑劣。
最后竟想用他对自己的那点爱逼迫他点头。
她更有私心。
重蓮心于天地来说是瑰宝;对世间来说却是一件可以带来祸端的邪器,它在一天,苍生注定不得太平。
重明盏坠落深海被幼龙所得,为他赋予了永生不死的能力。
现在仗着对她的这点爱,他有了人情;倘若有朝一日,爱随岁月而去,他是否会如当初那般残暴不仁?因此它不该留着,不该藏在任何一个人的胸膛里。
“宁随渊……”扶荧轻轻扯他的袖子,张嘴哀求,“答应我。”
宁随渊唇角抽动,最终不忍,他点了点头: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
扶荧松了口气,闭眼等他动手。
男人冰凉的掌心轻柔覆上她的双眼,他不再哭了,在她看不到的地方,他眼底的爱意平静而汹涌。
[封魂闭魄;灵息归空。]
他在心底默念了封魄咒,在咒法的加持下,受咒者会短暂地进入假死状态。灵力自他指缝流窜,温柔地没进她的五脉,很快,她呼吸归寂,握住他的手指缓慢垂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