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无朔海也和这里一样。
一望无际的虚空,除了天降雷火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事物,他们将他桎梏再次,想让这些无尽雷困他不入轮回。
被关到一万年时,有个声音说,離去总要付出些代价的。
代价……
宁随渊睁开眼,缓缓摊开鲜血淋漓地掌心,有洁白的种子自指尖脱離。
——那是他的情髓。
宁随渊舍弃了自己的情髓。
父母厌他;恨他,杀他,即便如此,他依舊渴望,渴望他们回来,渴望他们能像疼惜他的胞兄那样疼惜他一次。
可是他知道,永遠不会有那一天。
渴望与自厌将之折磨,所以他毫不猶豫地舍弃了情髓。
后来呢?后来……宁随渊在那群渺小的残兵中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,当寻到那人,透过那张与自己有着七分相似的面孔,他就认出了他是谁。
然后,顺势杀了他。
怎么可能呢?
怎么可能!!
宁随渊骤然捏紧情髓,想将那枚脆弱的种子从中撕裂。
它却猛然抗拒起来,一如当时,挣扎着想要逃出他的掌心。
宁随渊深切记得。
夺回情髓后,它贪念原来的身躯,不愿与他命火相融,恰巧宁随渊也厌恶这段凡人的记忆,于是多年来只将他收在识海,并未正式接纳。
如出一辙的反抗让他暴怒,“你本身就是我的!”
他的语气满是狂躁与凶肆,最后也不管它愿不愿意,强行将它重新融到自己命火当中,送进去的刹那,太阳穴嗡地炸开,一幕幕如切身体会过,迅速闪过眼前。
[慕宁,我知成亲之日是大喜,说这些会让你伤情。但……身为镇天司,我难以许诺岁岁年年,若今日生,便今日爱你多一些;若明日生,那明日再爱你多一些,所以……我不妄图生生世世;只求你我能渡今朝。]
[慕宁,花又开了,可惜没能在花开之前见到你。]
[慕宁,你今早没有亲我,定是我昨日做错了什么,才让今天不讨你的喜欢了。]
[慕宁,阿熒……打我做什么?我就是想叫叫你,谁让你是我妻子呢?]
“……”
慕宁,慕宁,慕宁,慕宁,慕宁。
全部的全部,都是慕宁,是他的阿熒。
记忆的最后,是那年轻的将军手持长枪站于身前。
他不羁的眉眼与他如此相似,宁随渊欣赏他的不屈,便说如若能跪地放城,便留他一条性命。
他没依,自也不会依。 ', '')('他说像他这样的人,只配烂在泥里。
身体顺着王座滑落。
宁随渊佝在肮脏的地上,情不自禁地放肆大笑起来,滾滾天雷澄劈裂他的笑声,听起来尤为凄狞可怖,笑到最后,眼淚竟控制不住地往下流。
他此生都是个笑话。
所求不得;所爱成恨,贪嗔痴,怨憎会,种种一切不过都是逃不开的苦妄。
沈应舟说对了,像他这样的人……只配烂在泥里。
“没想到昔日的九幽帝竟沦落到如此地步了。”
一双赤纹长靴停留在几公分遠的地方,随着逼近的嘲笑,宁随渊也看清了对方的脸。
青年英俊,一手背后,一手随意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弯月短刃,言行举止间带着少年般的恣意。
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,是女子,红艳艳的衣裙,一声不吭,顺从站在身后。
宁随渊眯了眯眼,慢慢从地上起身。
却在弓起腰身的下一瞬,被那双长靴踏着脊背,重新碾回地上。
痛感让宁随渊低的一声闷哼,云麒踩着他俯身,手上的刀柄顺势怼入他脊背的伤处,“怎么不站起来啊,九幽帝。”他笑意猖獗,踩碾的力道跟着加剧,“噢,我忘了……你如今已不再是帝王身了。”
宁随渊掌心贴地,粗粝的石子擦拭过掌心纹路,砂砾的触感反倒让他沉沦的意识有了清醒之相。云麒的挑衅声陣陣盘旋,但并不足以引起他的怒火,直到扶荧这个名字出来,宁随渊的表情才有了微妙的变化。
“你现在这副模样,若被阿荧见了,定是嫌嗤极了。”
阿荧?
他也配叫阿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