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“在我死后,不虚洲必将大乱。”宁随渊说,“成风,你是唯一让我信赖的人。”
扶荧是决明之身。
到那时群狼环伺,万人垂涎,她已无亲人,光凭一个脑子不灵光的青鸟,如何能在这乱世中安身立命。
宁随渊也想恨她。
然而他疯了,更不清醒,連基本的愤怒都难以维持,又谈何去恨。
他甚至有些心疼。
宁随渊此生杀过的人众多,记不清哪个才是被她深爱着的夫君。
她能蛰伏在他身边这么久,想必每日都是如履薄冰,小心翼翼的;一想到这里,最开始的那点气恼和嫉妒全部化作了疼惜。
他活不了了。
现如今,是非对错不可究诘,只想在最后能让她好受点,也好过点。
眼泪大颗大颗从成风的眼眶滚落,成风趴在宁随渊脚边,对他重重磕了三个响头,咬牙寄出四个字:“成风,领命。”
无数冤魂恶鬼犹如凤龙卷一般横扫而来。
成风抹干眼泪,吹响口哨唤来苍狼,只身相应。
宁随渊重新自地上爬起,沿着阶梯直至向下。
前面就是溯轮了。
如果成功入祭,肉身与溯轮相融,那么他就能以自身为代价,换取万千命火重返九幽。
宁随渊不知道眼下这副残軀还能支撑多久。
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在这短暂的路程上流干了,没入地宫的这条夜廊蜿蜒而又幽静,直至一束薄光递过来,宁随渊认出那就是溯轮的光芒。
他不禁加快脚步。
溯轮近在咫尺时,妖气逼近,换作以前躲开这等程度的袭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,此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弯刀从肩胛贯穿前胸。
宁随渊向前跌了几步挣开弯刀,迅速折身提戟刺去,一阵风影闪过,宁随渊被重踹在地,尖锐妖刀抵至咽喉。
提刀的少年全身裹着红色斗篷,兜帽下的面容张扬不羁,似笑非笑地注视t着宁随渊的困兽之态——
“九幽帝,许久未见,怎么如此不堪一击了?”
明里暗里全是对他的讽刺。
说罢,脚尖故意在他胸前的伤患处来回碾了碾。
宁随渊一声不吭,眼底折着几分冷漠。
“云麒,退下。”
听见来人,云麒哼了声,收回脚退至一侧,同时也保持着以刀尖抵着他的姿势。
喉咙里又腥又苦。
宁随渊咳出几口乌血,握緊四方戟撑起上半身,未等站起,厚重的阴影覆盖而下。 ', '')('他有所觉察,撩起眼睑瞥了过去。
宁随渊只看到一个宽大的黑色长袍,还有笼罩在袍子下面的干瘦的軀体,然而当对上那雙阴暗的眼神时,饶是宁随渊也一闪而过意外。
“是你?”
“一千五百年了,时隔多年,九幽帝风采依旧。”这道苍声里不掩对宁随渊的欣赏。
他听罢却是低低地嗤笑出声。
宁随渊艰难撑立起自己的身軀,极力忽视伤势所带来的震荡,“原以为……大名鼎鼎的丹光道仙蛰在某处苟延残喘,未曾想到会做出奪舍这等腌臜事,属实令人不齿。”
站在身侧的云麒说道:“宁随渊,你死到临头,不妨对我师尊说些好听的,他老人家还能给你个痛快。”
宁随渊斜睨过去:“黄毛小儿,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?”
嗓音清冷落下,四方戟影跟着掷于身后,猝不及防的光影令云麒呼吸一窒,躲闪过后,原本站着的位置骤然塌陷。
他屏息凝神。
不远处的宁随渊尽管失去了灵力,就连五脏六腑也破碎成一团,滿身戾气仍犹如修罗恶鬼,令人恐惧。
这份漠然高傲的姿态让云麒暗暗咬牙,扭头对玄牝催促:“师尊,莫再与他废话,快挖了他的心!”
挖心?
宁随渊神色一凛。
像是生怕他听不清,云麒慢条斯理道:“九幽帝的重蓮心牵连着整座九幽的命脉,只要有这颗心,万千魔族自也在我们掌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