霄铃问不出来。
进太华宫偷东西的是她;伤人的是;救人的也是她,她到底打的什么算盘?
一个小周天过后,隐青灯已将她的伤疗愈了大半。
这是扶荧第一次利用生卷救人,它可起死人肉白骨,同样的,对方受到的伤害多重;她就会遭到多大的反噬。
好在决明身可以帮扶荧承担大多,所以除了短暂的疲惫晕眩,不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。
扶荧重新收回隐青灯,用湿润的帕子为她擦拭手脚。
霄铃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,依旧不敢吭声,继续假装一无所知,任其摆布,时而偷偷眯着眼睛打量。
扶荧没有注意到霄铃在偷看,专心照顾。
她动作柔和,細密的长睫笼着一双温柔缱绻的眉眼,霄铃跟在賀观澜身边降妖伏魔,见惯形形色色的人们,她不敢完蛋笃定,但是……
她好像并不坏。
一双澄湖似的眼睛,纳不进半点污垢,只剩清丽犹如月光般的幽静在其中摇曳。
霄铃明明应该讨厌她的,然而心中动容,忽然不知如何面对。
“身体无碍了?”
就在此时,身后传来賀观澜的声音。
霄铃猛然回神,死死闭住了眼睛,扶荧指尖微顿,放下帕子,温柔地给她盖好被子,没有回头,只轻轻嗯了声。
他走近,垂下的眸光在霄铃恢复了血色的面颊上一扫而过,“你现在气脉不稳,而她只是皮肉伤,静养几天便可痊愈,何必费神。”
扶荧:“她变成这样是我的责任,我自当偿还。”
賀观澜缄默,视线缓缓落回到她身上。 ', '')('扶荧穿的素净,银白色的长衫顯得身姿更为单薄,许是因为清瘦了许多,就连少女的那几分青涩都跟着削落不少,下巴尖窄,眉眼溶溶,端坐眼下,犹如菩提观音。
“你在埋怨我。”賀观澜看出了她的疏离。
这话说得有趣,扶荧抬眼道:“我埋怨司离君什么?”她说,“司离君乃太华宫掌司,我是为妖祟,司离君所作也是于情于理,倒是我,还要多谢司离君不杀之恩。”
说到这里,扶荧竟真的颔首致谢。
她要是真的动怒,冲他发作一番他自也无话可说;偏偏现在不宣泄不怪罪,话里话外都将两人间的界限分得清楚。
贺观澜自持冷静,为人處事多是无波无澜,此刻却攒动着一股恼意,不知是恼扶荧的这番刻意疏落;还是恼怒自己。
他凝息压制住那股已经抵至咽喉的冲劲,嗓音间维持着淡薄:“我只是不想讓你做傻事。”
扶荧反问:“不管司离君想不想,我都已经做了,不是吗?”
她指的是霄铃。
贺观澜登时哑然。
扶荧起身靠过去,她的脊背薄薄一片,在他颀长高挑的身量之下,顯得越发纤細可欺。她不再怕他了,比起那双冷清无欲的双眸,她的眼神比他更具有攻击性。
“如果这是司离君讓我所见的后果,那么如你所愿。”
贺观澜拧眉。
她笑了下:“如今我已经认清了自己,不过司离君无须担心,我自有办法应对,日后……定不会伤及无辜。”
贺观澜瞳孔紧锁,当即意识到什么,猛然抓起那只的手腕,“你要做什么?难道你还不明白——”
“司离君越矩了。”扶荧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,将自己的手用力挣出,颜色冷漠,“倒是有一样东西,司离君还没有还回来。”
贺观澜对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陷入怔然。
下一瞬,胸腔处传来嗡鸣,逼近的术法令贺观澜闷哼一声,复而又攥紧那只抵在胸前的柔软手腕。
他知t晓她的目的,心中不情愿,不乐意,满是抵抗与埋怨。
贺观澜更不知自己何罪之有。
纵使他手段极端,那也是情有可原,他只是不想见她落得个行尸走肉的地步!
她是当真不明白,还是……
贺观澜的眼神第一次透出犹如稚子一般的茫然之色,扶荧无心品鉴高岭之花的这番不同,微一施力,就将那东西从他的身体里抽离出来。
不是别的什么,而是几缕微弱的金光。 ', '')